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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i Havertz / Julian Brandt
凯视角
“一无所有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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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切尔西度过的第十三年，俱乐部给我一个盛大的退役仪式，我和我的老队友梅森·芒特一起，在斯坦福桥，和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我们年轻的队友们，还有所有球迷们告别。
没想到在切尔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作为颠沛流离的球员，三十四岁在球员里已经算是暮年，而在普通人中似乎还算年轻，年轻又年老的我没想过会在伦敦生活这么多年，而我也没有计划立即回到德国去，在那之前我想先过一段漫无目的的生活，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思考，就在伦敦，游荡地活着。
退役的时候许多媒体想要采访我，那段时间——我不想吹嘘——说实话，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关于我和梅森的退役，一些和我关系还不错的德国媒体夸赞我是95一代最优秀的球员之一，也有些媒体说我是冠军混子，认为我只有在大赛中表现得不错，平时表现平平，因此夺去了许多队友的风头，对于这类批评，我也无所谓。我是德国95一代最后一个退役的，这意味着德国队里再也没有上个世纪的老家伙了，说来奇怪，我们这一代球员退役总是特别早，和我们的德国前辈比，即使是退役最晚的我也才三十四岁，努努力还是可以在其他联赛拿个养老合同的，提莫三年前就退役了，约书亚是两年前退役的，莱昂和约书亚是同一年，还有尤利安，已经退役七年了。
我们的儿子莱昂快满九岁，而我和尤利安已经分开六年了。
我必须慢慢习惯这件事，我们分开的时间马上比在一起的时间更长，这是我以前很难想象的，就像我在勒沃库森的时间远远比不上我在伦敦的年头，而那些日子明明就近在眼前。
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连我自己也这么以为。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尤利安，那时他没比我高多少，身体也很瘦，但依然是我心里最好的球员，是我十四岁时最想成为的球员，我先仰望他，然后接近他，最后爱上他。我知道图片报总是在猜测我们分开的原因，是什么让DFB的一双金童分道扬镳——其实这个也不恰当，我们至少现在还是朋友。
让尤利安怀孕是我的错，但我真的戴了套。
尤利安从来没怨过我，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要为此感到愧疚，总是要责备自己，而我没办法容忍尤利安被耽搁在家里，不能出现在赛场上。有了孩子以后他变得更加忙碌，在最好的赛季怀孕生子，很多球迷骂他没有事业心，也骂我没有职业道德。而他稳定出场后的那个赛季，也因为孩子的原因，常常疲惫不堪，那是我的尤利安哥哥，我不想看着他因为我一次一次地向生活臣服。我总是在想，如果当时没有留下这个孩子，如果当时我们没有做，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他是不是会更好。
这个想法像毒药，我没法不去想。
我和尤利安主动提出分开一段时间试试，我们谁都不用奔波，然后把孩子放在我妈妈那里照顾，那年他二十九岁——还不到三十，我觉得努努力，还是可以有所成就，他是那么有灵气的球员。
尤利安坐在沙发上，像一朵被霜打过的雏菊，但听起来仍心平气和，低声问，所以连你也否认了我们的生活，对吗。
我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试图反驳，我只是认为这对你来讲太过疲惫，我希望你能得到休息，而且这只是暂时的，暂时。
我越说越没底气，尤利安盯着我，让我心底没由来的酸涩。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凯，在我这里没有暂时，尤利安垂眸，眼眶泛红，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
我挽留，解释，无济于事，我意识到我让他感到失望的时候为时已晚，这么多年的婚后生活让我忘记了他是一个多么坚韧的人，你可以说他爱逞强，他只是习惯做哥哥罢了，而我没能在这个时期信任他，支持他。
港湾背后要有海，而我问他要不要做陆地。
在一起很难，可是分开很容易。
尤利安退役得很早，而后的两个赛季，多特蒙德连续拿了两个德甲冠军，欧冠赛场上的表现也很好，国家队的年轻后辈慢慢长大，新的德国战车正在组建，而尤利安总是坐在看台上，抱着莱昂，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他只要没有退役，这些荣誉就是他的，可是他就是错过了。
有一天我去多特蒙德接莱昂，尤利安迎我进门，又去给我倒咖啡，我坐在沙发上一眼就见到了茶几上摊开的体育版面——“点评那些一无所有的德国球员”。我甚至不用仔细看，罗伊斯的名字赫然在列，紧随其后的就是尤利安·布兰特。我立即觉得羞愧难当，在我看来那不仅是对尤利安的讽刺批评，猜猜谁是让尤利安·布兰特一无所有的罪魁祸首呢？凯·哈弗茨！
我局促地四处张望，努力地让目光不要停留在茶几上，然后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尤利安和马里乌斯的婚礼照片，他们两个穿着深蓝色的燕尾服，马里乌斯揽住尤利安的肩膀，亲吻他的脸颊，而尤利安超级开心的笑，身后还有马尔科和雅尼斯等等一系列的伴郎团注视着他们。
以前多特蒙德录过一个综艺，如果尤利安结婚要从伴郎团踢出一个人，他会选谁，尤利安选了雅尼斯，实际上只有我没在伴郎团里。尤利安的婚礼在圣诞节前后，我有比赛，没办法赶过去，但是提前两个星期我飞去多特蒙德看他，给他送上新婚礼物，是一对定制的袖扣，考虑到他们两个都是在多特蒙德退役的铁血黄黑人，我送了对蓝宝石的，算是恶趣味的玩笑。
我依然爱他，胜过一切，也胜过儿子莱昂，我没有亲眼见到婚礼上的他，但在他的婚后生活中已经窥得二人的幸福。
凯。尤利安在身后叫我，把热拿铁塞进我手里。你在看照片吗？
是啊，这张照片很好看。
你这个赛季数据很好，过两个星期就是欧冠决赛，怎么样？
当然是再拿一个欧冠。我扬扬眉。
我想你也会的。尤利安笑着说，你一直是最好的球员。
其实你在我心里才是最好的球员。我深吸一口气，嚅嚅道。
我早就退役啦，凯，世界上有很多球员，能踢职业路线的少之又少，能进入五大联赛的更是凤毛麟角，即使在五大联赛里，也依旧有顶薪球员和板凳席，有稳坐俱乐部和国家队双主力的，也有像马里乌斯这样，整个职业生涯的努力只为了一次两次国家队的征召，你看，即使在top1%的球员里，也依旧有这么大的差距。
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想说，做个快乐的人更重要，我一直以来踢球的目的都只为开心，我要保证自己一直是开开心心的，忠于自己的，而我觉得我做到了，这么多年来，我都很开心，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有了莱昂很开心，早早退役很开心，现在和马里乌斯在一起也很开心，我想你知道，我一直没什么不好的。
我展开紧皱的眉目，知道尤利安一定发现了茶几上的杂志，他总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我相信你。
莱昂收拾好书包跑下楼，牵着我的手走出了家门。
应该就这样了，我想，到此为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