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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i Harvertz / Julian Brandt

“这颗进球依然献给——”他笑了一下，对着闪光灯和镜头继续说下去，“献给我的挚友、我的前同事、我儿子的妈妈——同时也是极为优秀的球员尤利安·布兰特，感谢在职业生涯中遇到你，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祝你一切顺利。”

*狼布前提下的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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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刚满十五岁那年的暑假，从多特蒙德搬到了伦敦和我爸一起住。

我想申请英国的大学去学商科，我爸我妈凑一块商量了好几个星期，用他们俩亲口承认的不太灵光的球员脑子反复比较、考虑，最终决定让我直接去伦敦读高中，我爸把这件事儿揽下来，毕竟他在伦敦生活了十多年，我妈让我暑假就收拾东西搬过去，提前适应一下新环境，其实伦敦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新环境，我每年都要去我爸那里住几个月，在伦敦有伦敦的朋友，在多特蒙德有多特蒙德的朋友。

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我爸，他本来打算今年搬回德国，因为我要读高中，他决定先留下来，等我申请完大学再走。他所向往的那种田园牧歌，养驴种地的生活只能再往后拖一拖了。

我爸开着他的新欢敞篷跑车来接我，超级骚包，我搞不清楚他是怎么越老越花哨的，他年轻时候的照片还是挺朴素一德国小青年，可能到了英格兰被环境浸润了吧，反正看起来不像一个心怀田园梦的人。我跟我爸说，其实你不用为了我留在这边，反正都是私立的寄宿学校，假期我可以坐飞机回德国，有事我会找切尔西那几个叔叔。我爸鼻子哼了一声感觉在讽刺我，他瞟了我一眼说，我不在这里，你妈妈会不放心，你以为我有什么好担心你的。

我：……

这是我爸基本操作了，我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因为比起我，他总是更在乎我妈，我接着说，我看我妈也没什么好担心我的，我一放暑假他就立刻给我送过来了，一点也没舍不得。

我爸果然如我所料地自动过滤了后面的话，脑子里过滤掉除了我妈之外的所有词汇，他清清嗓子，问我，你妈最近怎么样？他开心吗，过得好吗？

我看向窗外向后退去的街区，嘟囔着，他挺好的，可以享受和Marius的二人世界了。

我爸沉默了，过一会他说，没准他们会要个孩子，你说呢。

我说，那他们肯定会告诉我的，我觉得他们没有这个打算，我妈都四十了，Marius也不会同意。

我爸轻轻说一句，我觉得他也不会同意，算了，我就问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02.

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

其实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因为在我模糊的记忆里，他们在一块的时间本来就不是很多，即使是他们作为伴侣的那些年——大约是我六岁以前吧，他们也没什么时间在一起，所以他们分开之后的生活和之前没有任何分别，他们共同抚养我，我爸照样会来德国看我，圣诞节的时候我妈照样带着我去和我爸一起过圣诞，就连我妈去约会的时候把我放在马尔科叔叔家的习惯都没变，只不过他以前是和我爸约会，后来和Marius叔叔约会。直到有一年，那年我可能八九岁，我不太想去伦敦过圣诞了，想留在家里和几个朋友们互相串门，但我爸圣诞节没假期，我妈很为难，他打电话给我爸，作为熊孩子的我在背景音里大吵大闹，最后Marius叔叔把电话接过来和爸爸聊了一会，回来的时候他说他会留在多特蒙德照顾我， 让我妈去伦敦和我爸一起过圣诞，长大以后我回忆起这段儿都恨不得抽自己大耳刮子，我，LeonBrandt-Harvertz，不满十岁的时候就能以一己之力让三个成年人束手无措无限尴尬，并想出这么个没十年脑溢血想不出来但是又是唯一可行的操作，不过我也得到了应得的惩罚，我妈从伦敦回来罚我三个月不许打游戏也不许看电视，从那以后我知道了要听妈妈的话，去伦敦过圣诞的传统又恢复了。

其实去伦敦过圣诞也没有那么无聊，只是有一点点无聊。

如果没有比赛，爸爸会带我去参加切尔西的party，有很多和我年龄相仿的朋友，我们一起玩儿还挺有意思的，我爸就会和他那几个同事喝几杯，他那几个同事看到我就会说，Leon你和你爸长得真像。他们都成双成对，只有我爸形单影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尤其是回家以后，我和我爸在伦敦的房子里互道晚安，家里只有一颗圣诞树在发光，这种时候我就会想家，不知道为什么家里明明只多了一个人，但是就热闹很多，所以我能明白，为什么爸爸一直想回德国去，这里再好总归不是家。

我在伦敦的时候，他们都说我长得像爸爸，在多特蒙德就长得像妈妈了，我一度很疑惑我到底长得像谁，我问过Marco，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有点歉疚地笑了，对我说，我也说不好你长得更像谁，只是，你真的很像他们两个的儿子。

Marco叔叔似乎陷入沉思，而我还在琢磨着他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我明明就是他们两个的儿子，为什么要像。

我妈退役以后一直在多特蒙德工作，前几年做球员签约相关的工作，目前负责青训，我小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在俱乐部里长大的，想听到我妈以前的一些故事简直太容易了，其实听到我爸的事也不难，毕竟都是国家队的队友，我妈退役那年我三岁，正巧赶上世界杯，他带着我去北美看我爸，那年我妈刚满三十岁，我爸二十七。媒体什么的都觉得我妈提前退役是为了回归家庭，似乎也没别的借口了，我妈虽然不是什么世界巨星，但三十岁也算不上老，就算德国球员普遍有早退役的传统，但三十岁退役还是有点太早。那段时间新闻满天飞说我妈要搬到伦敦，其实正是这一年，他们慢慢开始分道扬镳了。

我在俱乐部听过不少“尤利安就是退役太早”这样的话，有时候是别人聊天的时候我听到的，有时候是那些叔叔们和我在一块的时候偶尔发出的感叹，有时候则是他们直接和我妈说的，脸上难免带点遗憾，我妈总是很淡然地笑着，摇摇头说，算啦，早过去了。

能过去么。

世界杯四强，两个德甲冠军，一个德国杯，能过得去么。

但我妈好像真的就过去了，他很少提起自己做球员时的故事，退役的时候也不算满身荣誉，但是他在多特蒙德很受人喜欢，当然没有Marco叔叔那种吉祥物属性，但我知道他在多特蒙德过得很舒服，而他一直是恋家的人。

我爸在事业方面比我妈要好不少，两个欧冠，三个英超冠军，国家队队长，他俩没分开的时候我爸每次有进球的比赛，赛后采访的头一句总是：感谢我的伴侣尤利安，我今天的进球是献给他的。这种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操作直到他们分开之后才结束，我爸转而把他的所有进球都献给了我，每次他深情款款地对着镜头说这个进球献给我儿子的时候我总是感觉怪怪的，我知道他还是想献给我妈。

在退役告别赛上他总算得偿所愿，“这颗进球依然献给——”他笑了一下，对着闪光灯和镜头继续说下去，“献给我的挚友、我的前同事、我儿子的妈妈——同时也是极为优秀的球员尤利安·布兰特，感谢在职业生涯中遇到你，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祝你一切顺利。”

我妈坐在电视机前，是我爸叮嘱他一定要看，看着我爸在镜头前的傻样我妈和Marco叔叔爆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我妈指着屏幕，Marco，他真的一点都没变。